陈可冀院士:我的中西医结合六十年
陈可冀院士,男,汉族,1930年10月出生于福建。主任医师、教授、博士研究生导师,中国科学院院士。我国著名中西医结合内科、心脑血管科专家,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。1954年7月毕业于福建医学院,现任中国中医科学院首席研究员、西苑医院心血管病中心主任。
陈可冀院士长期从事中医、中西医结合心血管病及老年医学的研究,在活血化瘀及芳香温通方药治疗冠心病的理论及疗效研究方面,在补益脾肾方药延缓衰老理论及临床研究方面,在清代宫廷医疗经验的继承研究方面,均取得丰硕成果;在著名老中医学术经验继承整理方面,在中医、中西医结合人才培养方面,在促进中西医结合学术交流方面,成就尤为突出。
?天下的路很多,但实践教育我,不能没有中西医结合这条路。
?中西医结合临床创新发展在提高临床疗效方面,应该努力提高解决现代医学尚未能解决问题的能力,要有强烈的问题意识,尽力做到:人无我有、人有我新、人新我特,具有国际标准的中国原创特色。
?研究人员应该有类似所谓“隆中三策”的创新思考,实现令人久久期待的高层次的中西医结合,进一步为实现更加完好的中医药学时代性的转化,为人类健康,作出崭新的征服疾病威胁的贡献。
跨入门槛 难忘师恩
小时生病,父亲领我去看中医,鼻炎用木笔花(辛夷)等中草药,处方笔迹洒脱,印象深刻,有效,不知其所以然;恰如有所谓“儿童不知春,春草何故绿?”之问。
1949年,同时考进福建医学院(现福建医科大学)、北京大学医学院及厦门大学,我选离家很近的福建医学院就读,当然是学西医了。转眼五年毕业,组织分配留本校附属医院担任内科助教(住院医师)。向内科主任王中方教授报到,他早年毕业于北平协和医学院(1941年),精于专业学术,曾是心脏学家黄宛教授当实习医师时的住院医师。我到他办公室报到,见面,就只翻开厚厚的英文版《Cecil Textbook of Medicine》(即西塞尔内科学)叫我解读一段,然后就开始病房工作。
当年福建一些地方血吸虫病在流行,肝硬化腹水病人每有住院者,那时汞撒利茶碱等利尿药很常用,但王中方教授却常常也开半边莲等中草药治疗,这对初进临床工作的我,有天然的影响。
可惜他“文革”时因莫须有的“里通外国”罪名被监禁而以剃须刀割断腕动脉自尽,后期平反。
1955年12月我国成立中医研究院,同时举办卫生部第一届西医学习中医班,从每个省选派毕业三年以上的医生各两名参加学习。福建也要派出两名,其中一名来自福州协和医院骨科,这位医生来北京学习并工作了,现已去世。另一名应由我们医院派出,我们科里毕业满三年的一位医生不愿意来,王中方主任就找我了,我那时实际才工作一年半,但我服从组织分配也就这样到了北京,一呆就是60年,我拿青春和毕生献给了中医药和中西医结合事业。
我和素有“南冉(雪峰)北张(锡纯)”之称的名医冉雪峰老中医同一天在中医研究院高干外宾治疗室上班,开始了跟随冉老临诊两年半的岁月,冉老当年已78岁高龄。
我当时系统聆听了由中医研究院举办的中医理论系统讲座,记得有《内经知要》(陈苏生讲),《伤寒论》(陈慎吾、刘渡舟讲),《金匮要略》(岳美中讲》,《神农本草经》(朱颜讲),《温病条辨》及《温热经纬》(蒲辅周讲),《兰台轨范》(冉雪峰讲),《医学心悟》及《笔花医镜》(王易门讲),《中药大辞典》300种中药(郭士魁讲)。
他们一般多是全书逐条讲解的,大都对经典背诵如流,很是精彩。我对他们引领我进入中医药门槛,登堂入室,打下基础,十分感激,使我与中医药事业结下了不了情。“千里之行,始于足下”,我对他们这些位名师的教诲,真可谓有不尽感恩之情。我自知并不聪明,更无过目不忘之聪慧,但却实实在在很勤奋和苦读,绝无“水土不服”的感觉,我感到自己像一口“麻布袋”,这时拼命地往里边装货。
岳美中老师在看病时多次提醒说:“对金匮要略、伤寒论,如能做到不加思索,张口就来,到临床应用时,就成了有源头的活水,不但能触机即发,左右逢源,还会熟能生巧,别有会心”。跟随岳老临证,他一般不给你一味一味药名说了,让你写处方,而是只说方名,你必须能背诵记得并写得出来,然后他再议论每药多少剂量。